南山嘉钰

作者:若水君之

如果你总是能路过花街柳巷，你可以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。在用妖艳的舞姿招揽来客。

其实她身上的白衣，与其说是白衣，还不如说是一层薄薄的纱。透过这层薄雾，可以看见肩头一块明显的疤痕。这道疤痕猩红刺目，甚至可以看出肉从中间翻出来。

即使是这样，也遮不住她的美。还是有不少男人垂涎于她。若你不信，可以看向远方，真的有一个男人眼神痴痴地看着她。

可能注意到有人注视。她转过头来，似笑非笑地，看向他所在的角落。

看到她的脸，不知是因为她的容貌过于美丽，还是觉得她似曾相识。男人拨开众人冲上前去，一把拉住那位女子的手。

女子的腰肢停止了舞动，反而用一种勾魂摄魄的眼神盯着他“你这个冒失鬼，此刻，你是不是期待已久了呢？”

男人的表情从迷茫转化为喜悦，他毫不犹豫地将美人横抱而起，走向那灯火通明之处。

她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，没有挣扎，也没有其他女子那些谄媚的话。她只知道，她这个身份，没有任何话可以说，在她看来，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。

人们看到此情景都是一声叹息，这个最冷艳动人的女子，今天却一声不吭地跟了这样一个，看上去并不出众的人。

不多时，女子出来，衣衫凌乱。而那个和她一起进去的男人，却始终不见出来。

女孩仍然在花街之中，弹琴跳舞，但是没有人再敢与她共度良宵。

因为和她一同进去的男人，没有一个再出来过。

从她刚在花街跳舞之时到现在，已经有五个人失踪了。

她也成了众人眼中，能夺走男人性命的妖怪。

可是她并不害怕，仍然在那里若无其事地跳舞唱歌，直到朝廷下令，宁可扫尽花街，也要斩妖除魔。

斩妖除魔的告示贴出去好几轮，就是没人敢于揭榜，朝廷军队也是畏缩不前，因为如果那真是一个妖怪。手指一点，全军覆没，谁敢去捉？谁捉谁送命。

告示就在那里贴着，没人敢动。

见此情景皇上龙颜大怒，下令把全天下所有自称捉妖师的道士、僧侣、侠客全都集中在一起，强制他们去将妖怪捉拿归案，捉到的重重有赏，捉不到的斩首示众。

一时间这个身份的人纷纷改名换姓，逃跑出城。虽然如此，还是有一部分人被识破，带到皇宫。

就在天下即将大乱之时。有一位头戴帷帽，侠客装扮的人，从容地撕下了皇榜。

守城官兵见此情景，喝问他“你是谁？知道这皇榜上写得是什么吗？”

“我识字的”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屑“让我试试，也许可以捉拿归案。”

“你是谁，我们要上奏皇帝。”听到真有敢于送死的，他们的语气缓和了许多。

“叫我黑小虎。”他说笑道。

这个人没有撒谎，他确实是当年魔教教主黑心虎的儿子，劫后余生历尽磨难后与七侠结成好友的黑小虎。

黑小虎看到这张所谓“妖怪”的画像，瞬间有一种熟悉感袭上心头——这莫不是当年的蓝兔？难道他们七侠已经落魄至此？如果真的是她，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:一时佩剑，一生为侠。身为侠客，怎么可以忍受得了花街柳巷这些粗鲁男人的羞辱。只是，她为什么只选择五个男人下手？他决定亲自到花街去探查一番。

于是他拿着皇帝赐予的护心甲与屠龙宝刀，一路向花街赶去。

认识黑小虎的皆说，他是个痴心人。

今日一见，果然不假。

他来到众人指点的那个地方，果然有一位少女翩翩起舞。

舞姿虽美艳动人，相比蓝兔却少了一丝超凡脱俗的气韵。

这个女孩只是神似蓝兔而已，看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。

“刚刚听得少侠一声叹息，是不是有心事啊？”女孩停了下来，看着他，眼眸清澈如水。

这一声少侠，勾起了他所有的回忆。当年蓝兔就是这样叫虹猫少侠的。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蓝兔能对他叫一声少侠。但始终是自己有心，佳人无意。

“少侠怎么了？是不舒服吗？”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面前，脚步轻的像是没有声音。

“没有，只是思慕你很久，就来看看你的真容。”他努力地调整声调，让人听起来，像是一个花心的男人。

“如此最好。”姑娘像是没有什么条件，直接把手伸向他“我知道你们这些花花公子都想做什么。”

不知受何种情感驱使，他居然一把握住了姑娘的手。

这一次，不是装，而是纯粹的心意使然。

街上的人大惊失色，纷纷议论，又有一个男人将要送命了。

黑小虎跟随姑娘走进房间，房中灯火昏暗。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，感到脖颈一阵凉意。

“再向前走一步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！”她语调冰冷，就像这一把抵在他颈项上的刀。

他身经百战，却甘心情愿受这姑娘威逼，就像当年放蓝兔取走碧血真情七叶花一样。

这种感觉，是什么呢？

他沉默良久，开口道:“我不想对你做什么，跟着你来，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朋友……”

闻听此言姑娘发狠地抵住他的脖子，他感到有鲜血流出来，虽然少，但是疼。

“她会武功，手持一把冰魄剑，”他虚弱地说“舞姿也如你一般，飘飘似仙。”

刀的力道减弱了一些。“你知道很久以前，发生在白家寨的那场血案吗？”从姑娘的话里，他听不出任何感情。

“恕在下愚钝，并不知道。”离开了刀的压力，黑小虎说话却并不轻松。

姑娘轻声开口，这一段写满了屈辱的往事画卷，就这样被展开了。

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花街，而是一个名叫“白家寨”的宁静村寨。寨主是一位隐退的将军，平时训练保甲守护村寨。再加上寨中人物多为白家本姓，做事也老实本分，自然也与世无争。

但是这份宁静，偏偏被突然来访的六个人打破了。

此六人，说话如老鼠般尖细，在那一年的冬天，昏倒在寨门口，请求寨主给一口水喝，寨主好心收留了他们。还让寨中的人好生招待他们。

没想到半夜这些人使用了迷香，等到姑娘清醒，发现自己浑身疼痛，衣衫不整，而那六个人纷纷仪态不端地站在室内，周围是火烧数目的噼噼啪啪声，还有浓重的血腥味。

她立即明白了，这周围发生了什么。

“这小丫头吸了我们秘制的迷香，居然还能醒过来。”其中一人拔出刀来狠狠刺向她的肩头。

她惨叫一声闭上眼睛。心想自己很快就要死了。

即使大难不死，她也不愿意活下去，因为，她认识的人，都已经死了。

她最大的愿望，就是和从前的亲人朋友一起，消失在斑斑驳驳的火光中。

在那些人的印象中，她是不会醒来的。

没想到他们六个人居然联手，对他们印象中不会醒来的人，做出了如此苟且之事。

求生的欲望和复仇的怒火让她决定活下去，哪怕已经不是清白之身，也要活下去。

她咬紧牙关爬出门去，含泪撕下寨民身上一块布来包扎自己，很快血就浸透了布条，她就这样一路爬向寨口，苍天有眼，一位路过的青楼妈妈搭救了她。

她看这个青楼妈妈神态慈祥，并不像其他市侩之辈，就说出了自己的遭遇，妈妈同情她，就允许她可以自己练剑防身。还有不接待那些在她看来“面目可憎”的客人的权利。

她本想靠弹琴唱歌了此残生，可是她发现有一天，在花楼中喝酒捧场的，居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。

就是当初，那个刺她一刀的人。

她决定放下身价去陪他，顺便问出当年的情况。

他受她蛊惑，与她前去，在她的威逼下，他说出了一个组织的名字。

看到他确实说不出什么，她咬紧牙关一刀下去……

那是她杀的第一个人，也是她要复仇的第一个人。

“如今，还有最后一个了，可是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在哪里。”

“姑娘，你为什么不想想，仅仅凭借六个人，怎么能毁了那么大的一个白家寨？这六个人，仅仅是一时糊涂，做出了于你不利的事情，但是，他们背后的人，可能是你剿灭不尽的。”黑小虎想起了他从小在魔教长大的经历。她不想让姑娘陷入血海深仇之中。

“那又能怎么样，我已经身在花街柳巷，失去清白，还能像那些姑娘一样相夫教子吗？”

“怎么不可以？”黑小虎眼神坚定。“你可以和我走。以后，换我来保护你吧。”

“如果你不嫌弃我不是清白之身，那最好了。”她说“我的名字，叫白梨。”

“白梨？”黑小虎愣了一下“也叫白梨吗？”

女孩回过头，用手把伤疤遮盖起来“嗯，是啊！”

黑小虎淡淡一笑“我母亲也叫白梨，这样，既然你和我那朋友也甚是相似，不如各取一字，叫你白兰如何？”

“随你！”

姑娘走进幔帷深处，换上了平时不怎么穿的一件传统袄裙。口气仍然平淡，但却不那么冷漠了。

后来因为这个自告奋勇的人也死在妖怪手下，此事就不了了之了，因为这个妖怪后来一直没再闹过事。

只知道江湖中，有一名曰黑少的帅气富商，旁边总是带着一位轻纱蒙面的美丽女子。

她衣服左肩头的位置，绣了一朵清纯可人的兰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