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山嘉钰

鬼头戒指

若水君之


阴冷幽暗的病房里,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多长时间。


他尝试着睁开眼睛,周围刺眼的白色似乎要把他的眼睛灼伤。他想尽力呼吸,找到一种自己尚在存活的感觉。却总是感到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,每次深呼吸都会有一种闷痛感。


这种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,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。然而终究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,做了什么,又是为什么来这里。


一位漂亮的女护士走进来,他看到护士之后,莫名感到一丝心慌,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缩,但发现自己其实动弹不得。

像是被什么困住了,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。那种心悸的感觉,他也压根摆脱不掉。


不会是自己有什么先天性的心脏病吧?还是得了什么其他的绝症什么的……

最后还是那名护士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,打消了他的胡思乱想,让他悬着的心可以稍微放下一些。


“你们刚刚醒来的时候,看到这样的环境都会稍稍有些紧张,没关系的,慢慢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。正好我一会也要对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,我们先聊会天吧。”她温柔的声音让他可以稍稍冷静下来回忆一下之前经历过什么,但那些记忆还是含混不清。他只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慢慢地抬起头,呆呆地望着她。


她看他暂时没有吐露心声的意思,就没有多问。过了一会以后才问他:“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?”

“不,不知道啊……”他说话的声音也结巴起来,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了一件东西:

那是一个黑色的鬼头戒指,戒指没有什么杀伤力,但是那颗有戒指一半大的小鬼头上面,有两颗尖利的牙。


忘了是谁给的了,只能听见那个人离开之前对自己说“如果再有人欺负你,就用这个鬼头戒指吓唬他一下,让他长长记性!”


他记住了,并且在以后的人生中奉为圭臬。只要有人欺负他,就拿出来晃一晃,一般胆小的就不敢上前。

但是他那天遇到的,仿似并不是寻常之辈。他们好像把他围到了一个地方,地上尽是鲜血。。像是屠宰场杀猪或者是杀鸡的地方,他们向他说了几句什么,就开始围住他打。他只是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越来越稀薄。


后来,就来了这里……

“想起什么了吗?”护士温柔地问,这份温柔反而让他有些猝不及防。


“嗯……被人打了。”他含糊其辞,实际上也只能含糊其辞,因为他确实也只能想到这些。

“那么你的戒指呢?”说着护士用为病人做手术的那种小钳子,夹起一个带血的戒指!


这,还真的是他刚才模模糊糊想起的那个戒指,现在那个戒指上都在一滴一滴地滴着鲜血。他很难想象这个戒指上到底沾上了谁的血。

“还是想不起来吗?”护士的笑容逐渐诡异。


她拿出了手机,播放了一段视频给他看,画面中那个抱着头,不断闪躲着向他的脸击打而来的拳头的那个人就是他。只见那些人专挑他薄弱的地方下手,落拳凶狠,他反复闪躲也躲不开他们的围殴。


不一会的工夫,他就体力不支,趴在地上。其中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就用力提着他的衣服,想把他从地面拽起来。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,衣服都扯破了,还是没有挣脱开,在视频中的他鼻子不停地在淌血,右脸上挂着三道彩。


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对他说了一句什么,他轻轻地摇摇头,还没等说话又是一记重拳。正好打在他的鼻子上。他鼻子里的血那一瞬间都要喷出来了,嘴里也涌出一股血沫。


他没有勇气往下看,只感受到了拳头揍在脸上的感觉,整个大脑都回荡着奇怪的嗡嗡声响。


然后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,他掏出了这个鬼头戒指,用那两颗鬼牙向着这场群殴的始作俑者连番捅刺,那个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,而他也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,因为体力极度不支,晕倒在地。


“你们同时被送进医院,据我们所知,那个被你刺伤的同学,已经伤重不治,你有想过你的鬼头戒指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吗?”


“没有……”他的声音发虚,没有了底气“我,没有想到,我……是杀人了吗?”

“是的,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真相。”护士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威严。


“所以你来是要把我抓走的吗?”他不清楚充斥自己脑子的,是疑惑还是恐惧。

“不,我来是想问你,”护士刻意离他很近,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水味让他目眩神迷。“如果有重来的机会,你还会掏出鬼头戒指吗?”


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在一种懵怔的状态,一听说可以重来,他更加不明白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。他想拒绝,但脑子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让他试一试,如果不回到这件事情发生之前,那么他杀人会是什么后果将难以预料,如果听这位护士的回到过去,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他的人生呢。


只是这位护士到底是谁呢?她为什么会知道如何让自己回到过去将功补过?究竟是自己来到的这家医院有问题,还是这名护士本身有问题?


他还没来得及问这些问题,护士就又刻意离他近了一些。这微妙的距离和让人窒息的香气让他不敢抬头,也不敢质疑什么,就这样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。

醒来之后,他还在那条街上,那条他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上。


还是那几个班级里的混混,挡在他的前面缠着他要钱。他这一次学得精明了很多,他没有再和那些人说自己没有钱,而是和他们巧妙周旋,把自己身上有的都给了他们,这一次,他果然没有损失什么,也没有和他们打起来。自己还卑躬屈膝地和他说了好几句好话。

此刻他的头忽然一疼,从前,他好像从来不会和人这样说话。


好像自己为人处世的模式都被篡改了…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但还是继续了下去。

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那群人收了自己做了小弟,虽然也在挨欺负,终究不是所有人的欺负了。当大哥说他作业没写,他主动把作业借给他;当大哥说没钱了,他会主动请缨去拦截小同学要钱,但是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保存着一丝善心,就是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出手打人。但这对于已经给别人留下投机取巧,油嘴滑舌印象的他来说,这已经算是唯一的善良了。


他骨子里的戆直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在学校讨好老师,老大;在单位讨好顶头上司。职位越混越高,地位越混越好。房子,车子,美女老婆他都凭借巧舌如簧“说”到手了,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。


他不停地讨好所有人,看所有人的脸色行事,自己却逐渐失去了自我,把自己装进了一个又一个的“套子”当中,生活得相当疲累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。

当他觉得疲惫不堪的时候,那位女护士又出现了。

“怎么样?后悔回来吗?”她戏谑地问道。


“早就后悔了。”他叹“其实像现在这样活着,说实在的,还不如死了。”

“看来你真正想起来你经历的所有事情了,所以你还想回到医院去,继续你真实的从前吗?”


他看着她,点点头,交出了在这段虚拟的岁月里,一直未曾拿出来的鬼头戒指。

他再次睁开眼,还是在病房里,只是身边多了警察和冰冷的镣铐。


“你是受害者,会酌情轻判的。”护士宽慰他。他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后,面无表情地和警察走出了病房,连头也没回。

“谢谢你,催眠非常成功。”走在最后的那位警官向护士,准确地说是资深心理医生致意道。


“没什么,医者仁心吧,而且,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他想起来……”说着她低下了头,那枚鬼头戒指正完好无损地躺在警察的手心里。

没有沾染,一滴血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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软糯可扩,但拒绿茶、养小粉丝者、心理年龄不成熟者以及偏激爱国并恨国辱国者
扩列加1934073679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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